第一章 龙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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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蛇

晨光熹微，穿云破雾的曦光，穿过雕花窗棂，落在床榻上，融融的暖意，令风时安缓缓睁开双眼，下半身层层叠叠的盘缠之感，令他垂下目光，似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鳞片次第相衔，在金色朝阳的映照之下，流光溢彩，金丝浮动。</p>

“啧，又显出真身了！”</p>

眼见盘缠蛇尾，面带稚色，似总角之年的少年习以为常，神情恬淡自然，抬起手掌，指尖轻轻拂过额头，不出意外，一截短小分岔之物入手，触感温润如玉，</p>

“手感倒是不错。”</p>

赞叹了一声后，少年作势便要起身，只是稍一发力，离地两丈许的屋脊便是近在咫尺，风时安眉眼一皱，止住身形，没有顶穿屋脊，而是控制好力量，自床榻蜿蜒游下，行至寝室落地琉璃镜前，映出他此时身形。</p>

但见一龙颜人身蛇尾的神人显于镜中，丰姿英伟，耸壑昂霄，纵然一袭月白寝衣，更有面庞的青涩与稚嫩，稍显不足，却也无碍其英武俊美。</p>

“怕是没有多少时日，待大梦醒来，便会完全显出真身了，身处人间，倒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，该去寻一件化形宝物维持一二了。”</p>

风时安回首望向床榻，哪怕他已经行至镜前，可却还有一截蛇尾留至榻上，蜿蜒曲折，估测有三丈长短。</p>

如此一幕，若是让凡人骤然见到，怕是会被吓得魂飞魄散，可纵然如此，也并非他的本相，不过是他自碎蛟珠后，显现出来的半妖姿态，恰是与古时神圣模样相契合。</p>

不过这般模样也维系不了多久了，待到风时安将先天而生的蛟珠完全化开，将其中先天之精融入五脏六腑，炼入血肉筋骨之中，若是不借助外物，届时，风时安便只能以龙蛇之躯，游于天地之间，这般姿态闯入世俗人间，必然会惹出大祸。</p>

“《周天星宿劫灭化龙经》，当年参悟太古九龙壁，得七种化龙术，我独独选了劫灭经，当真是……自讨苦吃。”</p>

虽是在自嘲，可少年的眉眼间却满是平静，没有半点因昔日选择的悔过之色。</p>

他虽然是天生大妖，更有王者之资，可若图一时自在，虚度光阴，根本无望真龙之位。</p>

纵然能统御江川，开府建牙，受香火供奉，又或者是如他长兄般上岸，化作一方陆上妖王，逍遥快活千载光阴，可这般散漫度日，又有何滋味？</p>

风时安对镜欣赏片刻，这才将额头上的龙角，脸颊上浮现出的细密龙鳞逐一敛去。</p>

虽说他现在的法力境界正在逐步消退，但在最后一缕源自蛟珠的龙元消散之前，那还是可以维持化形之术，只不过在无意识状态下，难以自控。</p>

待到周身非人之姿尽数敛去，风时安这才迈开由蜿蜒蛇尾化成的双腿，转身打开寝屋之门走了出去，两名容颜俏丽的女婢立于门外，在见到少年时，便俯身施礼，</p>

“殿下晨安！”</p>

“这里是人间，不是水府龙宫，不必拘礼。”</p>

“殿下，你的面容。”</p>

问安的女婢提醒道。</p>

“唔，今日忘记变化了。”</p>

得了提醒的风时安抬头触摸稚嫩的脸庞，这才恍然，刹那间，少年面上的稚嫩之色尽数褪去，化作一名孔武有力，英姿勃发的青年。</p>

“老爷，早膳已经备好，您可随时用膳。”</p>

待到风时安变了面容，婢女也换了称呼，同时也禀报外事，</p>

“李管事有要事向你请示，正在舒月轩候着。”</p>

“李管事？让他来餐榭见我。”</p>

风时安于永兴县置办的宅邸与寻常人间大户一般，区分内外，只不过他的内宅女眷是他自水下带出来的鲛人所化，而外宅则是取用人间之人，这李管事便是他招的一名武师。</p>

“老爷！”</p>

晶莹的薄皮被撕咬开来，露出明黄的蟹黄，与满溢淌下的清亮汁水，一道落入永兴县有名的大善人口中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