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掀桌子,李二后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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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重的暮色如同浓稠的墨汁,一点点吞噬着长安城鳞次栉比的屋顶。
白日里那场震动朝野的降爵风波,似乎也随着这沉落的夕阳,暂时被压入了深不可测的暗夜之中。
延康坊,深处。
那座骤然冷清下来的魏王府邸里,酝酿的却是一场足以焚毁理智的雷霆风暴。
内书房的门窗紧闭,厚重的帘幕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。
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,只能听到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,带着一种病态的、令人心悸的嘶嘶声。
“鄂王…鄂王…哈哈哈哈……”李泰的声音在黑暗中扭曲变形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,裹挟着浓烈的怨毒和疯狂。
“好一个鄂王!我的好父皇,你待我可真是‘恩重如山’啊!”
“砰——哗啦!”
一声刺耳的爆响撕裂了寂静!
是上好的越窑青瓷被狠狠摔在地上,碎裂的瓷片如同冰雹般四溅开去!
紧接着是第二声、第三声!
砚台、笔洗、玉镇纸……所有触手可及、价值连城的珍玩器物,都成了李泰宣泄无边怒火的牺牲品。
黑暗中他跌跌撞撞地扑向博古架,肥胖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极不相称的蛮力,双臂胡乱地挥舞、扫荡!
“魏叔玉,魏叔玉!!”他嘶吼着这个名字,如同地狱深渊爬出的厉鬼在诅咒。
“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卑贱狗东西!断我粮道,坏我大事,害我王爵!孤要你死,孤要你死无葬身之地……”
碎裂声、撞击声、野兽般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,在密闭的书房里回荡、激荡,令人毛骨悚然。
门外侍立的杜雷和几个心腹侍卫,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着,冷汗顺着鬓角涔涔而下,浸透了内衬的衣领。
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,生怕魏王的怒火发泄到他们的头上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书房内那令人窒息的暴烈声响终于渐渐停歇。只剩下李泰粗重而急促的喘息,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和恐怖。
“吱呀——”
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。李泰那张肥胖的脸庞出现在门缝后,一半在光里,一半在浓重的阴影里。
此刻他的双眼布满血丝,如同两根烧红的炭,死死盯着门外的杜雷。
“杜楚客……”李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透着彻骨的寒意,“他现在怎样,可有密信传回?”
杜雷浑身一颤,几乎要瘫软下去:
“回…回殿下,家父…家父无恙。幽州府衙已被陛下派来的百骑司严密监控,家父已被暂时软禁在刺史府内,行动受限,消息…消息传递极其困难!”
“好…好得很……”
李泰的嘴角抽搐着,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。
“本王的粮队被劫,幽州臂膀被断,王爵被削……好一个父皇,好一个魏叔玉,这是要把本王往绝路上逼啊!”
他猛地吸了一口气,那巨大的胸廓起伏着,仿佛要将满室怨毒都吸入肺腑。
那双赤红的眼睛里,最后一丝犹豫和侥幸也彻底熄灭,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。
“杜雷!”
李泰的声音陡然压低,却更加阴森刺骨,如同毒蛇吐信。
“带上本王的金鱼符,立刻,马上,给我滚出长安!昼夜兼程,去饶乐都督府,找阿尼戈!告诉他……”
李泰身体微微前倾,几乎凑到了杜雷的耳边,语气中带着刻骨的恨意。
“告诉他,本王答应他的一切条件。他要的粮食、兵甲、盐铁、财货,本王全给。十倍,百倍地给!
只要他能在苏定方赶到之前,把他手下所有的奚人、契丹人、靺鞨人…所有能拿得起刀枪的杂种,都给本王聚起来。
给本王狠狠咬住李佑和房遗爱那两个蠢货!缠住他们,拖死他们,给本王争取时间。”
杜雷只觉得一股寒气,顿时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:
“殿…殿下…这…这是要……”
“造反?”
李泰猛地直起身,那张扭曲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癫狂的狞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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