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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珠砸在小卖铺塑料棚顶的声响,像极了陈伟此刻脑子里反复播放的快门声。他拧开第二瓶啤酒,铝盖弹在潮湿的水泥地上,滚进墙角积水中,映出扭曲的灯泡光斑——就像黄富贵刚才坐在对面时,嘴角那抹谦让又贪婪的笑。
“我没啥文化,就想有个热乎的家。”黄富贵的声音还在耳廓里嗡嗡作响,他粗糙的手掌攥着玻璃杯,指节上的青龙纹身随着动作扭曲,“桂花嫂子说的搭伙,我懂。不白占陈伟哥的地方,想了就来叫她,不碍着你们过日子。”
陈伟灌下一大口酒,冰凉的液体呛得喉咙发疼。他记得黄富贵说这话时,眼球在刘桂花弯腰续水的腰臀间转了半圈,喉结滚动的幅度,和码头起重机吊起重物时的金属摩擦如出一辙。知识分子的敏感让他捕捉到那个细节——所谓的“不碍着”,不过是野兽在标记领地前的假寐。
“他不会破坏这个家的。”刘桂花刚才拽着他袖口的手指还在发颤,指甲缝里沾着洗碗时的洗洁精泡沫,“就是偶尔来,你也知道咱家难……”
“偶尔来?”陈伟把酒瓶重重磕在桌上,溅出的酒花落在账本上,晕开“抗生素”三个字的墨迹,“他看你的眼神.... ”说到这里,眼角突然又酸又胀——是啊,是啊,他们和人家商量拉帮套过日子。他还想让人家有什么眼神?
记忆碎片像漏光的胶卷,在脑海里无序闪现:黄富贵拍着胸脯说“码头有的是力气”时,袖口滑落露出的刀疤;刘桂花低头绞围裙时,小腹妊娠纹在灯光下泛出的红;自己攥着卖血单据时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纹路。这些画面被酒精泡得发胀,在视网膜上形成模糊的重影。
他曾是杭州美院摄影系的研究生,镜头里的世界本该有精确的构图和光影。可现在,取景器里全是晃动的噪点——黄富贵想伸进家庭框架的手,刘桂花试图平衡的微笑,还有三个孩子作业本上逐渐模糊的铅笔字。
“他说会照顾你的面子。”刘桂花的声音从水池边飘过来,带着水汽的潮湿,“不来家里住,想要了……”
“想要了就来叫你?”陈伟突然笑出声,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衣领,“这跟把牲口牵进屠宰场前说‘轻点儿杀’有什么区别?”
他想起黄富贵离开时,故意放慢的脚步,那双沾满油污的工靴在泥地上留下的脚印,像极了摄影课上老师讲的“视觉引导线”,硬生生将他的家框成了取景器里的猎物。知识分子的清高在生存压力前碎成渣,他现在只想抄起桌上的啤酒瓶,砸烂这荒谬的“搭伙过日子”理论。
但酒瓶最终只是砸在掌心,冰凉的玻璃贴着发烫的皮肤。他看见刘桂花肩膀在阴影里微微颤抖,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翅。末世前他能用镜头捕捉这种脆弱美,现在却只能用酒液模糊视线,假装看不见她围裙下,那条因妊娠纹而扭曲的红蛇,正在酒精的作用下,缓缓抬起头。
然而刘桂花却并没有回头,只是用哽咽且断断续续的声音说:“我也不是天生就贱,我就是觉得你过去一直和他称兄道弟的。而且也怕有个外人来了你受不了,说不定还会挨欺负……”
这句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的,但是每一次发声都像把生锈的锉刀在到处剐着陈伟心口。他想起自己偷偷攒钱买胶卷时,刘桂花把仅剩的鸡蛋塞给他补身子的模样,一时间,刘桂花的模样竟然与太宰治笔下的良子重叠在一起。《人间失格》中叶藏那句‘如果良子是因为喜欢才那样做的,我或许会稍微好受一些。’
雨势更急,豆大的雨滴猛砸在玻璃罩住棚屋,连彼此睫毛颤动的声响都被揉碎在水洼里,唯有额头相贴的滚烫,证明这具躯壳里还活着挣扎的魂。
拍在棚顶的声响,埋没了两人的哽咽和低语,刘桂花颤抖的唇似乎在解释什么,那因为慌乱而涣散的瞳孔,让陈伟虽然听不真切,但是他知道刘桂花总挂在嘴边的那句「嫁汉嫁汉穿衣吃饭」——从本质上来说,并不是嫌弃他填不饱自己的胃。
陈伟记得老婆曾为省下一块肥皂跟批发商磨破嘴皮,如今在那份对他的「好」在黄富贵打量的目光里,竟成了‘勾搭外人换医药费’的手段;她半夜爬起来缝补童装的‘要强’,到了流民扎堆的茶馆里,怕是要被嚼成‘骚娘们想攀高枝’的谈资——这世道把良善腌制成秽物,连呼吸都带着被曲解的腥臊。
伴随着那句「能用那种眼神看我老婆的傻逼,从来就不是我兄弟」穿透了雨声的嘈杂,刘桂花先是一怔,随后被雨声淹没的笑,却带着她瘦弱的身躯都跟着颤抖了起来。她的笑好美好有层次感,是那么复杂,又那么纯粹。复杂的是绝望下的爱,与明天的迷茫。纯粹的是她阔别已久的笑。
狂风吹散了厚重的积雨云后,雨声尚歇方才听到她的那句,\"那你说怎么办?\"那声音突然尖利,水珠从发梢滴在颧骨上,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,\"小花的抗生素要三百六一支!你卖血才凑了一半!黄富贵说他能出,你非要看着孩子咳死在炕上吗?\"
“药,这不是来了吗?”一个厚重的男声穿透脆弱的门板砸得这位户主心里一沉,可仔细分辨那声却不像是黄富贵。而后对方以脚拨开门,摘下雨衣兜帽才看到对方光秃秃的脑袋——这人竟是他上次找来的托,丁大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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