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0章 番外：魔女的喜好（3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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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
前言318章

……

冰冷的数学符号在黑板上一字排开，如同某种古老而晦涩的咒语。

凯莉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摊开的笔记本边缘划过，笔尖悬停在空白处，留下一个洇开的墨点。

她本该盯着讲台上教授那精准到冷酷的推导，可眼前却顽固地浮动起另一片蓝色，不是公式的冰冷，而是某种柔软、带着露水气息的蓝。

那是上周拳赛结束后，体育馆后猝不及防撞进她眼底的颜色。

少年站在阳光下，怀里却抱着一束格外鲜亮的向日葵。

那花瓣的亮的发烫，纯净得几乎有些虚幻，像凝结了晴空最温柔的一角。

他微微垂着头，那头金色偏白的长发柔顺地垂落肩头，被暖阳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微光，仿佛一捧被阳光晒透了的初雪，又像传说中九天之上垂落的月华瀑布，带着不真切的柔润光泽。

……

“凯莉……”

他的声音清朗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，小心翼翼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：

“这花是送给你的！……”

……

凯莉记得自己当时似乎只是“嗯”了一声，动作快过思维，几乎是带着点仓促的意味接过了那束花。

指尖触碰到冰凉柔韧的花茎时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掌心竟然微微汗湿了。

她抬眼，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眼眸里。

那是一双浅蓝色的眼睛，清澈得如同雪山深处未曾被惊扰的湖泊，阳光落进去，碎成了无数跳跃的、温柔的光点。

那里面盛着纯粹的喜悦，烂漫得像春日新发的嫩芽，毫无遮掩，坦坦荡荡地映出她有些僵硬的身影。

那瞬间的清澈，竟奇异地糅合了一种近乎纯欲的吸引力，让人莫名地想要探寻更深，却又被那坦荡的温柔牢牢锁住。

凯莉甚至荒谬地闪过一个念头：

『能在这双眼睛里刻下自己的影子，哪怕只有一瞬，似乎也是值得的。』

他独立在那里，周遭的喧闹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。

清风拂过，几缕金色的发丝轻轻扬起，衬得他挺拔的身姿愈发清逸出尘。

视线下移，是温润如玉的小巧琼鼻，再往下，便是那两片色泽淡如玫瑰花瓣的薄唇。

那唇色淡雅，却莫名让她联想到某种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仙酿，清冽、幽微，勾引着人想要靠近，去轻触那份微凉的甘甜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“凯莉？”

讲台上，丹尼尔教授的声音温柔响起，带着一股亲切感：

“这道题，你上来解。”

凯莉猛地回神，像被针扎了一下。

教室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聚焦过来，带着看好戏或单纯好奇的探询。

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笔，硬质的笔杆硌着指节，带来一丝清醒的痛感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那阵突如其来的慌乱和脸颊上可疑的热度，站起身走向讲台。

脚步还算平稳，只是经过窗边时，眼角余光瞥见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，那头如同暗夜星辰般流泻至腰际的黑色长发，此刻似乎也显得有些凌乱。

她拿起粉笔，指尖冰凉。

黑板上那道积分难题蜿蜒曲折，如同她此刻同样混乱的心绪。

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，粉笔划过黑板发出刺耳的吱嘎声。

台下传来几声压低的议论和轻笑，像细小的针尖扎在耳膜上。

几乎是瞬间，公式水到渠成的呈现，几乎是教科书的模板！

粉笔悬在半空，留下一个突兀的白点。

丹尼尔教授不由得露出赞叹的表情，挥挥手让她下去。

凯莉放下粉笔，指尖残留着白色的粉末。

她没看任何人，挺直脊背走回座位，每一步都像踩在属于她的红毯上。

高傲的盔甲是她唯一的屏障，连带着那荆棘王座，透出一股生冷不可近的气场。

下课铃声终于响起，像一道特赦令。

凯莉几乎是第一个抓起书本冲出教室的人。

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铺在校园小径上，初冬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，刮过光秃秃的梧桐树枝，发出呜呜的声响。

她漫无目的地走着，只想让冰冷的空气吹散脸上未退的燥热和心头的烦乱。

穿过寂静无人的林荫道，绕过空旷的体育馆侧门，眼前豁然开朗，是一片被高大常绿松柏环绕的草坪。

风在这里似乎也温柔了些许。凯莉的视线随意扫过，脚步却猛地钉在了原地。

……

草坪中央的木质长椅上，坐着一个身影。

……

那是一个极其修长的背影，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深色学院制服，却奇异地被穿出了几分飘逸出尘的味道。

午后的阳光慷慨地洒落，笼罩着他，尤其是那头垂落肩背的金色偏白长发。

那发丝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质地，仿佛融化的铂金流泻而下，又像最上等的丝绸被阳光穿透，隐隐闪烁着温润、内敛却不容忽视的微芒。

风拂过，几缕发丝轻柔地扬起，划出流畅优雅的弧线，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倦怠与柔美。

仅仅是这样一个背影，就足以让这片萧瑟的冬景瞬间生动起来，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古典油画。

凯莉的心跳骤然失序，像一面被重锤擂响的鼓。

是他？

这个念头带着灼人的热度窜上脑海。可理智随即泼下一盆冷水。

怎么可能？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？他们根本不同校。

一定是自己又在胡思乱想，那束该死的向日葵留下的后遗症。

她用力闭了闭眼，再睁开，那个金色的身影依旧在那里，安静得如同一个梦境。

“幻觉……一定是太冷了，脑子都冻僵了。”

她低声自嘲，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。

高傲不允许她像个傻瓜一样盯着一个“幻觉”发呆，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，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让她心神不宁的地方。

“凯莉？发什么呆呢？”

一个熟悉带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，像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凯莉一激灵，回头看见一个将青春挥发尽致，一头金丝用两根白丝绑起，分成两捆至于身后，因为天气的缘故，原本穿着清凉无比的休闲装也有了稍稍的改变，只是多了一件卡其色大衣。

莫名的让人感受到她的自信与活力，仿佛在她身边，自己便能一直活力充盈下去。

秋正抱着几本厚厚的讲义站在几步开外。

秋的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，目光却似乎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草坪长椅的方向。

“没什么……”

凯莉飞快地掩饰，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如同夜色般流淌的黑色长发。

“刚下课，随便走走。”

秋走近几步，顺着凯莉刚才的视线方向又看了一眼，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，带着点促狭：

“哦？看风景啊？那正好，跟你说个事儿。”

她顿了顿，声音清晰。

“我那个笨蛋弟弟，乌，你还记得吧？上周还给你送花来着。”

凯莉的心猛地一缩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
“他啊，家里有点安排，这学期转学过来了，刚办完手续。”

秋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。

“喏，就分在你们班。以后可就是同学了，凯.莉.学.姐～”

她故意拖长了“学姐”的尾音，带着明显的调侃。

“什么？”

凯莉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和颤抖。

血液似乎瞬间涌上了头顶，又在下一秒急速褪去，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般的冰凉。

那个背影……原来不是幻觉？！

她猛地再次扭头看向草坪长椅。

长椅上，那个金色的身影恰在此时微微侧过身，似乎是被远处飞过的鸟雀吸引了注意力。

惊鸿一瞥间，那浓密卷翘、如同仙人精心勾勒的墨色眼睫，还有那挺直温润的琼鼻侧面线条……不是乌又是谁？

刚才的“幻觉”瞬间被赋予了血肉，变得无比真实，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。

“哦，原来他在这儿等我呢。”

秋也看到了，笑着朝那边挥了挥手。长椅上的少年似乎感应到了，站起身，朝她们这边望过来。

距离尚远，凯莉看不清他的表情，但那双浅蓝色眼眸的方向，却像两道无形的光柱，直直投射在她身上。

凯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
秋还在说着什么：“以后多关照我弟弟啊”之类的话，但她一个字也听不清了。

巨大的慌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。她几乎是狼狈地丢下一句“我还有事”，转身就走，步伐快得近乎逃离。

背后仿佛还残留着那双清澈目光的触感，滚烫，让她无所适从。

……

怎么办？

……

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盘旋，撞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她习惯性地用冷漠和带刺的言语筑起高墙，将一切靠近的可能推得远远的。

对别人如此，对这个干净得像一张白纸、眼神清澈得让人心慌的乌，更是下意识地竖起满身防备。

她记得竞赛前训练时，他拿着题目来请教，自己是怎么皱着眉，语气冷淡地指出他思路中的低级错误，他那瞬间黯淡下去、像蒙尘宝石般的眼眸。

还有一次在食堂偶遇，他笑着打招呼，自己却只是微微颔首，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，留他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……

她不是故意的。

真的不是。

只是那种笨拙的靠近、那种毫无保留的善意，让她本能地感到危险，仿佛柔软的腹部暴露在空气里。

她习惯性地竖起尖刺，用伤人的话语和疏离的动作推开他，就像推开所有试图靠近的人。

可内心深处某个角落，却又在叫嚣着渴望，渴望那份纯粹的温暖。

这份矛盾此刻像荆棘一样缠绕着她。同班？

朝夕相处？

她该如何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？

他会不会记得她的冷漠和疏远？

会不会……讨厌她？

烦乱的情绪像一团乱麻，越理越乱。凯莉几乎是凭着本能，脚步匆匆地穿过空旷的走廊，推开厚重的防火门，踏上了教学楼顶层的天台。

冰冷的寒风立刻像无数细小的刀子迎面扑来，刮在脸上生疼，却也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。

她靠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围栏上，大口呼吸着凛冽的空气，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只横冲直撞的困兽。

指尖在制服口袋里摸索，触碰到一个坚硬光滑的塑料包装。

她掏出来，是一支圆滚滚的草莓味棒棒糖。

撕开糖纸，一股浓郁的草莓甜香弥漫开来，带着点莫名的暖意。

她将粉红色的糖球含进嘴里，用力吮吸了一下，让那过分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，试图用这强烈的感官刺激驱散心底的烦乱。

冰凉坚硬的糖球抵着上颚，甜味丝丝缕缕地渗开，却压不住心底那份沉甸甸的苦涩和……一丝隐秘的、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期待。

天台空旷而寂静，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。凯莉叼着棒棒糖，粉色的糖棍随着她无意识的动作在唇边轻轻晃动。

目光放空地望着远处城市模糊的天际线，灰色的建筑轮廓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压抑。

心底那场无声的风暴却丝毫没有平息。同班……以后每一天，抬头不见低头见。

他会不会坐在她附近？

上课时，会不会感受到他那道干净的目光偶尔扫过？

小组讨论呢？

自己那些习惯性脱口而出的、带着刺的话，会不会再次伤到他？

“啧。”

她烦躁地用犬齿磨了磨嘴里的糖球，发出轻微的磕碰声。

甜腻的草莓味在口腔里泛滥，几乎有些齁嗓子，却奇异地带来一点麻痹感。

她试图想象自己像对待其他无关紧要的同学一样对待他，保持距离，维持那份冷淡的礼貌。

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递过鸢尾花时，那双清澈眼眸里闪烁的、纯粹的喜悦光芒。

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，漾开的涟漪顽固地扩散着。

就在这时，身后天台入口那扇沉重的铁门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“吱呀”声。

凯莉脊背瞬间僵硬，叼着糖棍的动作也凝固了。

她没回头，心脏却在胸腔里重重地擂了一下。

谁？这个时候谁会来天台？

脚步声由远及近，带着点迟疑，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，发出沙沙的轻响。

那脚步声停在了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。

一个清朗的、带着点试探和不确定的声音响起，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凯莉强装的镇定：

“呃……凯莉…学姐？”

凯莉猛地转过身，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