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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整一日睿泽与云初皆缠着李青安说古讲今,他腹中典故原是不少,三言两语便将伏羲女娲创世神话娓娓道来。
溪畔蝉鸣聒噪,两个孩童却听得入迷,连捕鱼的竹篓滚入溪水中央也未察觉,只顾着托腮凝眸,生怕漏了半句玄奇。
至晚膳时分,稚子仍拽着李青安衣袖不放,奶声央告明日再继续。就连晚膳时也要分坐左右,将他夹在中间。
彼时李青安发髻簪着茉莉编成的花环,鬓边斜插一支百合,更兼颈间悬着一圈粉百合,衣袂翩然间香露暗滴。那副装束于男子而言未免乖张,惹得往来仆妇频频偷觑,掩唇忍笑。
再说维芳卧榻三日,腰背酸麻如坠铅石。白日里依着李青安所授,以金银花并薄荷煎汤饮下,又将粗盐炒得滚烫,裹入布囊熨帖后颈。待得一身透汗出尽,高热竟消了大半,腹中辘辘作响,直呼要寻些吃食。
至暮色四合时,她已无反复发热之象,便执意要下地走动。
方入膳堂,便见李青安那副滑稽模样:野花斜簪,香馥满身,左右两个孩童正叽叽喳喳说着日间趣闻,李青安垂眸含笑应答,指节轻叩着案几应和。
烛火将三人身影映在雕花窗棂上,言笑晏晏间稚子攀着他肩头撒娇,李青安竟由着他们将花瓣别在衣襟上。
维芳垂眸轻嗔道:\"泽哥、初姐,休得对李先生无状。怎可将花枝插戴在先生发冠之上?\"
李青安见维芳双颊已有了血色,已能下地行走,心头十分欢喜,拂袖起身笑道:\"不妨事。在下十分喜爱睿泽与云初,他二人虽年幼,言语行事却颇有章法,显然是大小姐平日里教导有方之故。近日正觉庄中光阴绵长,得他们相伴左右,倒为我解了许多清寂。\"
维芳敛容正色道:\"这两个小顽劣素日里便爱嬉闹,定是拿了花环强与先生妆点。涵雪,速去替李大人取下。\"
李青安侧身避过,说道:\"童子本就该有跳脱之态,岂不闻 ' 小儿无赖,溪头卧剥莲蓬 '?我方才已应了教他们习字,说好这花环颈链要伴其整日。既已许诺稚子,就不能因他们年齿尚幼便轻慢承诺,失信于人岂是大丈夫所为?\"
维芳闻言怔了怔,轻掩袖角莞尔一笑:\"先生这般体恤孩童心性,倒叫我这做母亲的汗颜了。\"
说着转身轻拍两个孩子的发顶,\"还不谢过先生宽和?虽得大人怜爱,却不可忘了 ' 长者立,幼勿坐 ' 的规矩,待会儿定要乖乖随先生习字,若再顽皮捣乱,仔细我的藤条。\"
睿泽、云初听到母亲训斥,忙站起身来,垂首立于李青安身侧。
维芳言罢又向李青安福身一礼,鬓边珠钗随动作轻颤,\"先生仁厚,倒让妾身更觉这花环该取下 —— 若叫外人见了朝廷命官这般装束,恐要笑我陈府众人不知礼数呢。\"
李青安指尖轻转鬓边花枝,柔声道:\"大小姐可知林和靖梅妻鹤子,陶渊明采菊东篱?山野装束本就是方外之趣,我这顶花环倒该算 ' 戴月荷锄归 ' 的妙意呢。\"
他屈指接过睿泽攥着花瓣的小手,\"若说朝廷冠带,月余前还在州府见着学政大人簪了朵海棠讲《诗经》—— 比起那些峨冠博带却满口迂腐之人,我这山花倒更合 ' 不如饮美酒,被服纨与素 ' 的真性情。\"
听闻此言,维芳征楞片刻,之前听父亲说这李青安铁面无私,公允正直,原以为是个不晓风月的刻板儒士,却不想陶潜谢安易安居士的词境都能信手拈来 —— 这哪里是传闻中那个只会埋首卷宗的呆子?
她垂眸替孩子们理了理歪掉的发带,唇角忽牵起抹浅淡笑意:\"先生既把山花说得这般风雅,倒让我想起幼时读 ' 应是绿肥红瘦 ',总疑心易安居士酒醒时,鬓边也该有残红未扫。\"
\"只是先生可知,这花汁染了冠带最是难洗。前儿睿泽偷折了我的月季染绢帕,至今衫子上还留着个印子呢。\"维芳浅笑道。
恰在此时,肖玉凤自屏风后款步转出,青瓷碟中盛着的蜜渍梅子。
眸光凝在李青安发间那支颤巍巍的白百合上,见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,正用一方素色帕子,极轻极轻地替云初拭去唇角西瓜汁水。
那动作温软轻柔,她心中暗叹:小女儿维君与他终是少了些缘分,倒是维芳如今身无羁绊,若能得此等温润郎君相伴,倒真是天作之合。
念及此,舌尖那半枚青梅的酸涩竟渐渐化开,反渗出丝丝甜意来。面上却比初入堂时更多了几分郑重神色,不住的打量李青安。
婉蓉执起维芳的手,蹙眉问:\"林家三公子与小妹怎的未入席?莫不是那日的蛇毒尚未清愈?不若明日我回城一趟,亲往承祥侯府请黎大夫前来诊治一番 —— 蛇毒最是凶险,若侵了五脏六腑,可是了不得的事。\"
肖玉凤执银匙的手微顿,望着檐外渐沉的暮色轻叹:\"多半是携了弓箭去后山围猎了,那两个小泼皮素日里就爱往林子里钻。被咬了一回,还不长记性,左右菜肴要凉透了,且由他们去,咱们先开席吧。\"
允泽肩扛着一头十来斤的獐子,行至松林深处时忽打了个喷嚏。身旁的维君竟如应和般,接连打了三四个,她皱鼻说道:“多半是母亲又在念叨我呢。”
见她如此调皮神态,允泽腾出空着的左手,指尖拂过她额前碎发,将一绺青丝轻轻别至耳后。他含笑道:“待回城我便去陈府下聘,此后岁岁年年,再不与你分离。”
维君脸颊飞红,垂眸瞧着满山落叶:“我可还未点头呢。” 说罢莲步轻移,提着葱绿裙角往前疾走,发间流苏随步摇晃,似流泻的月光。
允泽忽将獐子掷于道旁,箭步追上前两步,铁钳般的手掌攥住她手腕,猛地一带便将人纳入怀中。
他埋首于她发间,嗅到山茶花与皂角的淡香:“不答应我,可是想应了别家儿郎?我听闻学政家的小公子备了三书六礼,钦天监的长孙遣人送过十二件金银首饰,还有周总兵家二公子曾送你莫青依的真迹《寒溪秋韵图》……”
温热气息拂过后颈,维君如遭蜂蛰般缩颈推拒。允泽却瞧着她泛红的耳廓与鼻尖,忽低头在她眉心印下轻吻。
那吻轻如蝶翼,却让她浑身一僵,心跳加速。
只听他声音温柔说道:“我这鳏夫本不该奢求,君儿你这般皎皎如月,原该配天下英杰。只是我这糙汉贪心得紧,不愿将你让与旁人,余生我愿拿命去护你周全。”
维君被他攥着腕子,鼻尖萦绕着他衣襟上未散的松木香气,与山林草木气息绞作一团。
她垂着眼睫,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,良久才从喉间逸出莺啼般的声响:\"你这人,就知道说这些混话来哄我。\"
说着用手肘轻撞他胸口,动作似嗔似恼。发间银箔蝴蝶钗不慎松了,簌簌落了两片银鳞般的箔片在允泽肩头。
她望着那枚跌落的钗饰,眸光微闪,忽然转身从他臂弯里挣出来,却并未往前迈步,只背对着他踢着脚边的碎石子,带着几分狡黠:\"我倒觉得学政家的公子一表人才,我母亲也十分中意他。我父亲倒是对周总兵家的公子另眼相看,周总兵与我二哥也有几分交情,又得皇上青眼,往后指不定......\"
话未说完,允泽已疾步上前,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,微凉的指尖托住她下颌。她猝不及防撞进他深潭似的眼底,还未及惊呼,唇上已覆上一片温热。
暮春的晚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,青苔石缝里钻出的蒲公英,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惊得散了满头绒絮,纷纷扬扬飘过两人交叠的身体。
她起初还攥着广袖欲拒,待那吻从急切转为温柔,指尖便渐渐松了力道,无意识地揪住他腰间玉带。
直到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 \"咚 —— 咚 ——\" 声,他才微微退开半寸。
\"再说旁的人试试?\" 他声线低哑,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,眼中笑意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执拗,\"你父亲看中周总兵家的小子?\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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